Monday, 19 May 2025

英國政府延長永居資格年期的選項

上周一,英國政府在移民政策白皮書中預告,將會修改申請永久居留權(Indefinite Leave to Remain, ILR)的資格標準, 把「計分制」(Points-Based System, PBS)簽證持有人的定居資格年期從5年延長至10年。到了上星期三,又有消息人士向報章透露,即使是已入境英國的PBS簽證持有人,也要住滿10年才可以申請ILR。

目前看來,具體措施仍在斟酌中,未有定案。而港人關心的BNO簽證是否屬於PBS,會否受影響,現時也不甚清晰。

概括來說,政府要落實延長定居資格年期,方法有三類,政治上各有利弊。

第一,是不設追溯期,只有在規則修訂後入境的移民才要在申請ILR時住滿10年。這樣不會違背移民申請簽證時的期望,也能避免法律訴訟。但這樣做的話,上屆保守黨政府任內,2022-2023年間移民高峰期來英的人士,大多數便會本屆政府任內成為永久居民,能開始申請社會福利。

第二,是修改入境規則,要求已經抵英的簽證持有人住滿10年才能申請ILR。由於入境規則只屬政策宣告,並非法例,此舉很可能引起司法覆核挑戰。

參考先例,政府在高等法院的勝算並不高:在2006年,英國政府修改入境規則,將經由「高技術移民計劃」(HSMP)來英人士的定居資格年期從4年延長至5年。受影響人士提出司法覆核,指此舉違反其來英時的合理期望,要求內政部以有關人士抵英時的入境規則審批其ILR申請,並在 2009 年在高等法院勝訴( [2009] EWHC 711 (Admin))。英國內政部同年宣佈無意上訴,並免費為他們重新審核申請

不妨假設,一如2009年,政府這次也會在高等法院敗訴。接下來的可能性有:

  1. 政府接受判決結果,內政部按照簽證持有人首次入境時的規則審核 ILR 申請;如果已經在住滿5年時申請而被拒絕,則會免費重新審核。但即便如此,簽證持有人的移民身份也可能會有兩三年處於不確定狀態,租屋、就業也可能因而受到影響。

  2. 案件上訴至上訴法院,甚至最高法院,但政府仍然敗訴。這樣的話,簽證持有人的移民身份處於不確定狀態的時間將會更長。

  3. 案件上訴至上訴法院,甚至最高法院,政府勝訴,確立住滿10年才可以申請ILR的新規定,可以追溯到在規則修改前已抵英的申請人身上。

政治上來說,只修改入境規則的好處,是內政大臣只須書面通知國會便可落實,毋須尋求國會投票支持,不必佔用其他立法事項的時間,也不用擔心因議員反對而夜長夢多。但凡事有利有弊;為新入境規則設立追溯期,幾乎必然引起法律挑戰,先例也不在政府一邊。法庭聆訊時間表也不受政府控制。

第三,政府可以試圖在國會通過主體法例,訂明今次入境規則修改具有追溯期。這樣的話,司法覆核成功的可能性便大為降低。2023年最高法院判決盧旺達並非可以遣送難民呈請人的安全國家之後,2024年4月保守黨政府在國會通過法例訂明盧旺達是安全國家,便是近期的例子。

政治上來說,此舉的好處,是可以避免法律風險。但如果有足夠的國會議員對此感到不安,立法過程可能曠日持久,移民議題會持續成為新聞焦點,使政府面臨更長時間的輿論壓力。

至於英國政府會如何取捨,相信將取決於其對政治因素、司法風險,以及未來幾個月輿論的綜合考慮。

2021年2月1日,內政大臣彭黛玲在Twitter上宣佈BNO簽證計劃開放申請時的貼文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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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從00年代的先例看,法院對「合理期望」的判定頗為謹慎。2006年修改入境規則時,也開始要求ILR申請人英文程度達標,以及「英國生活測試」合格。當時有五位華裔人士提出司法覆核,卻在高等法院敗訴([2007] EWHC 3221 (Admin))。判詞第51段便指出,在他們入境英國的時候,英國政府只承諾居住四年後可以申請ILR,可沒說過申請審批的條件不變啊:

There was no explicit or unequivocal statement to the claimants. Each was told, by condition 11 endorsed on the work permit, that they could apply for indefinite leave to remain after four years' residence, but no statement was made that their application would be granted or that no change might be made to the Immigration Rules before that four years was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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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書連結

Sunday, 18 May 2025

由Shamima Begum案睇英國政治文化

諗唔到會喺Facebook見到人用中文講Shamima Begum案;其實呢單嘢都幾反映到近十年英國政治文化嘅幾個方面嘅......

我哋先搞清楚事實:

  1. 喺英國現行法例下,褫奪公民身份嘅時候,要確認嗰個人有另一個國家嘅國籍,唔可以搞到一個人變無國籍(British Nationality Act 1981, s40(4))。作為《關於無國籍人地位的公約》成員,英國亦都有責任唔製造無國籍人士。

  2. 因為去敘利亞加入Isis,被褫奪英國國籍嘅人都有唔少。最出名嘅有Jack Letts(白人男性,父母分別係加拿大人同英國人,英國長大)同Shamima Begum(英國出世,英國長大,女性,父母為孟加拉移民)。佢兩個嘅英國國藉都係攞唔返。

  3. 孟加拉法律係容許21歲以下嘅人有雙重國籍,去到21歲先要你揀。(韓國法例都係類似:如果出世時有雙重國籍,可以keep到22歲,然後就要揀你仲想唔想做韓國人。)

    雖然Shamima Begum成世人都喺英國住,但因為父母係孟加拉人,而英國褫奪Shamima Begum國籍嘅時候佢又未夠21歲,所以當時技術上佢仲有孟加拉國籍。因此,法庭認為英國政府並冇搞到佢變成無國籍,係合法(上訴庭判詞[2024] EWCA Civ 152,第11、30及100-103段)。

  4. 有趣地,有三個成年後去加入Isis嘅孟加拉裔英國人(兩女一男)被褫奪國籍之後上訴得直,原因正正亦都係因為佢哋已經成年,唔再有孟加拉國籍,英國唔可以搞到佢哋無國籍 (SC/167/2020)。

    (係呀,加入Isis,可能有參與姦淫擄掠嘅成年男子,就可以返英國。畀人氹去敘利亞、抵埗十日就畀人許配咗畀戰士做新娘、喺嗰度生咗三個仔女但都夭折嘅未成年少女Shamima Begum,就因為技術上仲有孟加拉國籍而返唔到嚟。法治真好。)

而英國政界同媒體,都幾令人失望:

  1. 內政部做嘢似乎都幾草率。法律上,褫奪國籍之前,冇認真地了解會唔會令到一個人無國籍(所以三個成年人先至會上訴得直);道義上,都唔會諗點解另一個國家更有責任去接收呢啲喺英國大、喺英國學壞嘅人。「你唔鍾意咪入稟法庭覆核囉」,似乎係常態。

  2. 左派評論呢件事,往往係話反映咗政府對少數族裔歧視(唔提Jack Letts嘅國籍都被取消),或者係話司法系統對少數族裔唔公平(唔提三名成年孟加拉裔英國人上訴得直),甚至話所有少數族裔都受到威脅(完全無視現實上大部分亞非拉國家唔容許雙重國籍,而歐美往往容許。理論上,有加拿大、澳洲,或者歐洲其他國家國籍嘅英國籍人士,佢哋嘅法律保障反而少啲;具體層面上,可以參考三個孟加拉裔成年人上訴得直,但同樣係成年嘅Jack Letts就攞唔返國籍)。

    我唔明白,呢種冇根據地煽動種族矛盾嘅評論,對任何人有任何好處。

  3. 右派評論呢件事,往往係覺得佢抵死,去得敘利亞就預咗。

    我唔知佢哋係覺得搞到啲人無國籍冇所謂(同緬甸對羅興亞人有咩分別?),定係覺得Jack Letts、Shamima Begum係加拿大、孟加拉嘅責任(但佢哋喺英國大、喺英國學壞)。

Friday, 1 November 2024

蘇軾韓愈咩星座

明報話,公務員事務局推出問答遊戲,其中一條係話蘇軾、韓愈兩個都「生於同一命宮,亦即係同一星座」,問係咩星座噉喎。

我唔知出題嗰位睇唔睇得明《東坡志林》啦。入面都係蘇東坡一啲類似Facebook status(依家係咪用Threads嘅人多啲......)嘅短文,其中一篇就提到,「退之詩云:『我生之辰,月宿南斗。』乃知退之磨蠍為身宮,而僕乃以磨蠍為命」。

韓愈嘅出生日期已經無從考究。但蘇東坡就留意到,佢嘅詩其中一句提到佢出世嘅時候,月亮喺「南斗」,即係二十七宿或者二十八宿入面嘅斗宿。中國古代嘅星宿,同我哋平時講嘅星座,都係喺黃道(太陽喺天空運行嘅軌跡)上面,所以係可以互相對應嘅。喺唐朝時期已經翻譯咗,天竺傳入嚟嘅《吉凶時日善惡宿曜經》,已經提及斗宿嘅前四分一對應「弓宮」(即係人馬座),而後四分三就對應「磨竭宮」(即係摩羯座)。所以蘇東坡推論韓愈係摩羯座,都有大機會係啱嘅。

但無論係韓愈原詩,定係蘇軾引用,都好清楚係講緊月亮。「月」宿南斗呀!摩羯座係佢月亮星座嚟㗎!因為韓愈嘅出生日期已經無從考究,所以我哋唔知道佢嘅太陽星座(即係我哋最常用,將一年分做十二份,睇出生日期嗰個)係咩。

至於蘇東坡,記載話佢嘅生日係景祐三年十二月十九日,即係西曆嘅1037年1月8日。太陽星座的確係摩羯座。根據網上嘅星座計算器,嗰日全日嘅月亮星座都係雙子座。

蘇東坡本人係好清楚太陽星座、月亮星座之間嘅分別嘅:佢話韓愈「磨蠍為身宮」,自己「以磨蠍為命」,用咗「身宮」、「命」兩個唔同嘅稱呼。雖然而家嘅紫微斗數計「身宮」、「命宮」嘅方法,似乎已經同太陽、月亮嘅位置冇乜關係,但可能喺宋朝嘅時候有門派會用到都唔定。

(注:馮晞乾認為喺中國星命學入面,「命宮」嘅概念更加接近上升星座。如果係咁,我哋可以根據蘇軾嘅上升星座推測埋佢嘅出生時辰,得出佢嘅八字。 )

嚟到呢度,我哋總結吓:

  • 韓愈:太陽星座無從考究,月亮星座為摩羯座
  • 蘇東坡:太陽星座為摩羯座,月亮星座為雙子座

佢兩個係同一個(太陽)星座嘅機率,應該係十二分之一。

圖:摩羯,係古代印度神話入面陸首海身嘅神獸,梵文原文係makara。呢隻碟依家收藏喺愛知縣陶瓷美術館(來源: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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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時話,七年前就寫過蘇東坡如果係呢個時代出世,應該依然會填詞,填一首《可惜我是摩羯座》。不過可能唔啱音,畀人問「返開邊間教會」。陸游:「世言東坡不能歌,故所作東府詞多不協。......公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剪裁以就聲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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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8 April 2024

「失戀可將工作放大得決絕」

任何語言都應該有不少失戀歌。但我懷疑,是不是只有在「我嘅訴求就係返工」的香港所承載的廣東歌裏面,工作的意象才會如此頻繁地在失戀歌出現?(如果不是,煩請告知。)

隨意想到的例子:

一、《把悲傷看透時》(林夕填詞,陳慧嫻原唱):
「誰曾說 / 有那麼多工作面對 / 繁忙世界 / 悲傷都不被允許」

二、《假如讓我說下去》(林夕填詞,楊千嬅原唱):
「忘掉愛 / 尚有多少工作失眠亦有罪」

三、《我的生存之道》(林夕填詞,楊千嬅原唱):
「我有爸媽掛念 / 事業還望發展 / 仍能活著未曾靠諾言」

四、《爭氣》(林夕填詞,容祖兒原唱)
「大個女 / 縱使失戀 / 工作至上才爭氣」

五、《我本人》(林夕填詞,吳雨霏原唱)
「我本人 / 寧願為加班筋歇力疲」

或許也可以說,這不必扯到整個香港那麼遠。這也許只是林夕為女歌手填詞那時,讀得太多亦舒作品,把其中角色投射到歌詞裏頭而已。林夕自己填的《亦舒說》(楊千嬅原唱)也半自嘲地說,「失戀可將工作放大得決絕/光陰怎花可看見林夕都說/別怨心底滴血/專心工作過勞才有資格吐血」,不是嗎?

然後想到,黃偉文也為一位男歌手填過......

六、《擇日失戀》(黃偉文填詞,吳浩康原唱)
(全首)

Sunday, 28 January 2024

當我們懷念現代主義建築的時候

網媒《綠豆》節目《英國怪奇公屋巡禮》找來三位來自香港的建築人,介紹倫敦各種「怪奇」的現代主義公共房屋,頗為有趣。

於今回望,二戰後的幾十年是個頗為奇妙的時代。歐亞遍地廢墟,人們也重新審視舊有各種傳統。畢竟在此之前的種種思潮,終歸沒能阻止如此大規模的悲劇發生。因此之故,在那個嬰兒潮一代還年輕的時代,新想法很容易便在社會上站穩陣腳,得以付諸實行。正如節目中三位建築人說到,Sydney Cook主理倫敦Camden區建築設計那年代,起用的新秀建築師(是Peter Tábori嗎?)的年齡只有26歲,「和我們的年紀差不多」。用陳冠中(1952年生)的話來說,就是「我們前面沒人」。

我懷疑,當我們欣賞、懷念現代主義混凝土建築的時候,我們也在懷念那個時代的精神:摒棄「無謂」的老派修飾,注重實用、以人為本。理想邦可能從未實現,但當我們回望戰後那幾十年,似乎會覺得當時人們樂觀、向前望、相信明天更好。擁有希望的人是幸福的。我們懷念的,是這樣的時代精神。

這也不是甚麼創見。鄧小樺就寫過,「人們幾乎無法相信,後來他們所懷念的,只是那樣平平無奇的事物。」她在2014年回憶天星、皇后碼頭保育運動的時候,就留意到,「其實我們想保育的,就是那個平等開放、不高調不浮誇的城巿氣質,這是一種低調治理和初級商業的世界,人人有機會,萬物初生各有一席之地。」社運人士當年爭取保留的第三代天星碼頭,便是1957年建成的現代主義建築。

那陣時,港府有意逐漸告別戰前漢英區隔、洋人有着各種明顯特權的社會,而以現代、進步自豪。在那個年代的中環天星碼頭下船,愛丁堡廣場左右兩旁的郵政總局和大會堂,也是現代主義的產物。節目中以倫敦Royal Festival Hall作比較的香港大會堂,陳雲曾頗有詩意地形容為「方正挺立」,並引伸謂「英國殖民政府……放下了維多利亞王朝舒服的權威外衣,披上功能主義的現代西裝,就要抖擻精神,精進服務。」我甚至懷疑,2017年曾俊華選擇在愛丁堡廣場舉辦造勢大會,也有這種懷念戰後時光的情懷在內。

戰後香港並不懷念大不列顛「日不落帝國」的盛世,對於老派英式建築也不見得有好感。遲至七十年代,當香港會會所討論拆卸重建的時候,親國民黨的《星島晚報》社論便指「保留這充滿膚色優越感的會所,徒使多數香港人留下不愉快的記憶」。時任市政局議員黃夢花也認為,「以建築藝術角度看,該建築物或有其價值,但論政治因素,則該座大樓應盡快消失,而且愈早愈好。」在這樣的時代裏,「維多利亞城」中的維多利亞式建築在戰後數十年間幾乎盡數消失。倒是2006年建成的第四代中環天星碼頭,有指是仿照1912年的第二代天星碼頭的維多利亞式建築風格而建。港英最後幾十年任由現代思潮淘汰的帝國建築風格,主權移交後竟成為特區治下的仿效對象。此間詭異,實難以為外人道。

話說回來,節目中提到戴卓爾夫人推出租者置其屋(Right to Buy)計劃,令公屋供應逐年減少,輪候時間越來越長。而舊有的公共房屋賣給原有租戶後,各地議會(local councils)並沒有興建相應數量的新單位。畢竟,任何新建築計劃都容易因影響原有住客的交通、生活而受區內反對,規劃程序又受各地議會影響甚大。而議會的選民,就是當地的原有住客。

近年英國各地方議會為免管理麻煩,加上流動資金短缺,往往不再自行興建樓宇,而在批出規劃許可的時候要求發展商撥出一部分的單位作公共房屋之用。節目可能沒時間提及的後果,是有些大廈只得部分單位有權使用會所設施,甚至有兩個大門供不同類型的住戶出入。近來流行的這種做法,到底是促進了社會不同群體之間的互相理解,還是使得和諧共處更為困難,實在難以評斷。

世界潮流就是這樣,有時擺向這邊,有時擺向那邊。現代主義時代的理想,在八九十年代漸漸讓位與新自由主義時代的商業化建築,只是時代變遷的一環。在英國居住了十多年,有時也會想,可能香港只是走得前一些;某些曾經令我想離開香港的事情(例如住屋情況),也彷彿慢慢地,以類似的形態在倫敦出現。

香港大會堂高座及天星碼頭多層停車場,攝於2022年12月31日
大會堂外望,攝於2022年12月31日

(2023年4月18日舊稿)

Monday, 4 December 2023

The Ferrymen's Stories

(1)

Mr A Fährmann is a mechanical engineer from Munich. In 1995, he moved to Swindon for a two-year secondment at the BMW Plant there. He never went back to Germany, because he fell in love with a Spanish woman. They decided to start a new family together in England because they both speak English. 

If you meet him in the pub, he'd proudly tell you he's from Germany. He may also tell you that - as he has been for years - that weißbier is better than anything he could find in Swindon, Germany plays football better, and so on. 

In 2001, the year his son was born, he received the Census form from an enumerator. For the ethnicity question, he ticked the box next to "White - any other White background". 

(2)

Mr A Watanabe is a mechanical engineer from Kobe. In 1995, he moved to Newcastle for a two-year secondment at the Nissan Plant nearby. He never went back to Japan, because he fell in love with a Taiwanese woman. They decided to start a new family together in England because they both speak English. 

If you meet him in the pub, he'd nicely tell you he's from Japan. He may also tell you that - as he has been for years - that Asahi Dry is better than anything he could find in Newcastle, his island nation (Japan) does seafood better than this one, and so on. 

In 2001, the year his son was born, he received the Census form from an enumerator. For the ethnicity question, he ticked the box next to "Asian - any other Asian background". 

(3)

It's now 2021. Mr B Fahrmann is a student in Manchester. He grew up in Swindon, and English is the only language he speaks fluently. He understands a bit of German because his father is from Germany, but don't expect him to read Goethe or the Süddeutsche Zeitung. When the Census letter arrived, he just logged off a Zoom lecture and started blutacking the message "9K 4 WHAT?" on his window. 

For the ethnicity question, he ticked the box next to "White - English". It must be right. Whenever his coursemates ask him where he is from, he always answers Swindon. And Swindon is in England. 

(4) 

It's now 2021. Mr B Watanabe is a student in Nottingham. He grew up in Newcastle, and English is the only language he speaks fluently. He understands a bit of Japanese because his father is from Japan, but don't expect him to read Murakami or the Asahi Shimbun. When the Census letter arrived, he just logged off a Zoom lecture and started blutacking the message "9K 4 WHAT?" on his window. 

For the ethnicity question, he ticked the box next to "Asian - any other Asian background". He does not like being asked where he is from. 

(5) 

"Fährmann" is the German word for "ferryman". "Watanabe" (渡邊) can also mean "ferryman" in Japanese. 

A traghetto crossing the Grand Canal of Venice; taken on 12 April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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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29 September 2023

最繽紛的花園遊樂過 但求動心

攝於癸卯年八月十四日亥時,沒有夜繽紛的倫敦。天下着毛毛雨。耳機播出晴天林新改的《遊夜場》——還是謝霆鋒的《遊樂場》?其實也沒所謂。

Instagram, 0.5x Sierra濾鏡及其他修改

最繽紛的花園遊樂過但求動心 / 
最低光的海濱遊藝過為何沒燈

大學一年級時從宿舍來往校園,常常會經過這段Fleet Street。物換星移,去年起又在這一帶上班。15號線上的老式AEC Routemaster紅巴士已經全線退役;取而代之的,是約翰遜任市長時的小白象,Thomas Heatherwick設計的新Routemaster。曾經拿着現金去開戶口的銀行分行,也已關閉。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面,Fleet Street是報社林立的新聞業中心;後來紙媒式微,便輪到金融業者搬進來。讀書時,美國「佔領華爾街」運動傳到英國,有段時間聖保祿大教堂門外常有左翼活躍分子聚集,卻沒見過有人在照片左邊、現正改建的黑色圓邊玻璃幕牆大廈——當時是高盛在倫敦的寫字樓——外面示威。最近得知,這幢商業大廈起初是Daily Express的編採總部,雖然現在看來尋常不過,1932年落成時卻是引領潮流的摩登建築。

本應如此。化為平凡物事,是浩蕩潮流的最佳歸宿。

你與我仍心跳 一切都不重要 / 
秘製醬油緊要 燒賣都不重要

今晚公司有免費酒菜。意大利同事從「五星運動」、民主黨的頹勢,說到當初搬來這濕冷的島國只為逃兵役。「我正好也是」,俄裔同事半說笑道。我們喝着紐西蘭白葡萄酒、比利時啤酒,半帶抱怨、半認真地談着天南地北的事。

外邦人往往不安於現狀——畢竟,離鄉別井,在別處成為外人,或多或少是個人選擇。而對地鐵罷工沒所謂,對機場因系統故障停擺也沒所謂的倫敦,也同樣沒所謂地,收留了諸色名目的外邦人。

看開了然後承受承受另一種壓力 / 
看開了其實平日平日亦很多怪事

費加羅報的手機通知告訴我,實質獨立三十多年的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共和國在阿塞拜然的攻勢下瓦解,宣布會在年底停止存在。當地大批亞美尼亞裔平民正逃往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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