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20 June 2017

借火

有時會一邊工作,一邊聽着耳機隨機播的歌。很久沒聽的《借火》不期而至。

「剛剛要去便利店裡為著香煙無人點火湊巧你正走出路上搖搖盪盪明明喊過不借得太多也想借點火......」

然後我呆望着螢幕後面的風景,應該有三四分鐘。那是兩層落地玻璃窗外,午後空無一人的員工飯堂。

下班後約了朋友在舒梨碼頭吃越南菜,說好在車站外面等。早到,便找《借火》的音樂錄影在手機上看。時近夏至,陽光燦爛。每當影片過場換畫的黑卡出現,反射的陽光便映照出一張看似蒼白的臉來。反覆如是,竟然毫無違和感,就像錄影原先就已預備一樣。

我當然認得出我的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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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17 June 2017

重尋無處

大學二年級米迦勒節學期的某個冬夜,與室友聊天,談及術數。他說,不如試試網上求籤。當時諸事不順,實在不宜冒險,不過還是求了。求得下籤解曰:作事,難成;討海,有鬼作祟;築室,不可決定;出外,不可向前。是醒時在街上要倒後走路,睡時也只能露宿街頭的那種下籤。

室友提議試試別的東西。我說,沒所謂呀,不過除了求籤,我甚麼術數都不曉得。於是他在網上找到某本古書,又做了幾輪天干地支之類的換算,然後說,根據他的計算,我的運程會在二十三歲前後進入一個比較好的時期。

哦。

有始者必有終。只可惜,當時忘了問運氣會在何時消散,未能早作預備。不過,對於那年才二十歲的我,三年後已彷彿很遙遠。夜漸深,我們各自回房間休息,自此好像再沒談及術數。

又多看了籤解一眼。上面分明寫著:失物,追尋無望; 尋人,難至;遠信,音息茫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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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4 June 2017

考桌上的護照

昨日考試。報到和開考之間有半個小時,不能用手機,又沒有閒書在旁。百無聊賴,唯有拿起桌上作為身份證明的護照亂翻,權且打發時間。

我的護照也相當殘舊了。封面燙金的徽號早已褪去,內頁蓋上各色簽證:佔去半頁的綠色是愛爾蘭,三角形的是馬来西亞,渡渡鳥則是毛里裘斯。離開秘魯時,關員用墨綠色的筆跡註銷引人注目的鮮粉紅蓋章。土耳其的小貼紙簽證我有三張,背景各有不同,印工卻一致地粗糙。但最多出現的,還是黑色的圓角長方形:過去八年,我總共入境英國三十七次。

還有二十分鐘才開考。我試著回想,每一次回到倫敦,都是從哪裏出發的呢。2016年一月十一日?香港。2015年八月九日呢?呃,布達佩斯?2011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呢?用了半分鐘才回想起,那是華沙。那個冬天,我獨自飛到奧地利,獨自穿過大雪紛飛的斯洛伐克,又獨自搭飛機回英國。

不久以前,毋用翻查護照、舊電郵、或者舊照片,都能回想起在這趟旅途上的每一天身在何處,又有怎樣的見聞。曾經,我以為這一切已經刻進腦海,能夠免於被遺忘。但漸漸地,回想所需的時間由一剎那,變成幾秒鐘,再變成幾十秒;我所能憶及的,也益發朦朧。也許,旅途上所見所聞,終歸都要被忘記。那麼把肉身短暫地搬到不同的異國去,這一切的勞碌,又有甚麼益處呢?一切都只是虛空。

但不是這樣的,我想。事件雖會被遺忘,但人也終會被事件改變。正如投進溪流中的石塊,或大或小,轉眼都沉到底下。漣漪泛起,也終將要平息。但在我們所看不見的水底,石頭排列堆砌,以某種偶然而無人能夠預見的形式,漸漸地改變水流的走向。或許。

想著想著,竟然就捱到開考的時間。真好。

護照第14、15頁。左為毛里裘斯,右為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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